四年前的那个国庆节,花样年还在写字楼里挂起“山河无恙”的红色横幅,谁也没想到,就在同一天,2.06亿美元票据的付款键无人按下,违约炸点把港股代码01777瞬间钉在耻辱柱上。此后一千三百多个日夜,这家曾以“有趣、有味、有料”口号刷屏朋友圈的房企,像一艘失去桅杆的船,被巨浪推向债务黑洞。8月4日清晨,港交所的公告栏里终于浮出一行简短文字:花样年已与34.9%债权人达成新的重组条款,债务展期最长九年、票面利率压至3%。消息一出,股价仍趴在0.073港元,跌幅1.35%,市值仅剩不到四亿港元,连深圳一套豪宅都买不起。数字的冷光与现实的荒诞,让看客一时分不清这是曙光还是余烬。
公告里那句“先前重组条款已不可行”,是管理层对过去十四个月拉锯战最克制的认输。2023年启动重组程序时,花样年手里只有32%债权人签字,比例迟迟爬不到75%的生死线;2024年5月更新方案,把利息从高位砍到3%,期限拉到九年,依旧换不来足够的信任票。于是截止日期被一再推迟,像推石头上山的西西弗斯,从2024年7月推到2025年7月,再推到8月1日,每一次延期都在消耗市场最后的耐心。直到7月25日,他们把最后期限锁进2025年8月1日的括号里,才换来如今34.9%的点头。一步之遥,却仍是天堑。
如果把债务比作藤蔓,花样年早已被缠得喘不过气。截至2024年末,公司收入45.74亿元,同比跌去七成;股东亏损83.12亿元,比上一年又扩大18亿元。没有新钱进来,旧债的雪球却越滚越大。新的重组方案看似温柔:利息支出骤降,期限拉长,但代价是境外负债总额被拦腰斩断,债权人用时间换空间,花样年用空间换生存。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对赌,赌的是中国楼市在未来九年内能否回暖,赌的是花样年能否在断壁残垣里找到还能变现的土储和项目。最悲观的分析师算过一笔账:即便所有债权人点头,公司每年仍需掏出数亿港元付息,而2024年它的经营现金流净额是负的。
然而,故事并没有在冰冷的数字里结束。7月11日,花样年悄悄任命梁耀祖为独立非执行董事、审核委员会主席。这位曾在中信里昂、德勤操刀多家房企债务重组的“老将”,被视作最后的救火队长。他的履历像一把手术刀:擅长在资产负债表上划开最精准的口子,放出淤血,再缝合血管。市场传言,梁耀祖上任后的第一道指令,是梳理花样年散落在三四线城市的尾盘项目,能卖则卖,能抵则抵,哪怕割肉也要把现金流回炉。与此同时,境内“白名单”融资的窗口正在打开,部分城市房票安置、以旧换新政策让花样年看到了一丝回血可能。所有动作指向同一个目标:撑到行业周期触底反弹,撑到债权人愿意再给一次机会。
四年违约路,花样年像被按在砧板上的鱼,鳞片一片片剥落,却仍试图用鳃呼吸。0.073港元的股价,是资本市场对它的集体审判,也是幸存者偏差的注脚:在同样倒下的数十家同行里,它至少还活着。新的重组方案不是终点,而是一场长达九年的缓刑,缓刑期内,任何一次销售回暖、任何一笔境内纾困资金、任何一个政策松绑,都可能成为它翻身的筹码。反之,若销售继续冰封、融资再度收紧,今天34.9%的支持率随时可能崩塌,届时等待花样年的将是清盘呈请与资产拍卖的冰冷程序。
历史不会简单重复,却总爱押韵。2008年金融危机时,花样年创始人曾宝海在内部邮件里写过一句话:“冬天从这里夺走的,春天会交还给你。”十六年后,这句话被重新翻出来贴在总部茶水间的白板上,字迹已泛黄。没有人知道春天何时会来,但债务展期的九年,给了花样年又一次等待的权力。下一次公告,或许就是75%债权人签字落槌的终局,也可能是二次违约的丧钟。对投资者而言,0.073港元是一次赔率极高的赌局;对花样年而言,这是一次以时间为筹码的绝地求生。
编辑有话说:从2.06亿美元违约到34.9%债权人点头,花样年用四年时间证明了一件事——在债务的雪崩面前,没有“大而不能倒”,只有“想不想活”。九年展期、3%利率不是灵丹妙药,却是一张“缓释胶囊”,让市场看到房企自救的极限拉扯。故事远未结束,0.073港元背后的每一次波动,都是行业周期的心跳。活下去,才有机会谈未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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